那天夜里，我梦见父亲坐在老藤椅上剥橘子，阳光透过他半透明的指尖，像二十年前一样喊我小名。醒来时枕头湿了半边，窗外的蟋蟀叫得比心电图仪还急促。
父亲确实去世了
殡仪馆的火化证明还压在抽屉第三层，死亡日期墨迹早已晕开。去年清明种的柏树苗已经抽了新枝，坟前总有人偷偷放上他爱喝的茉莉花茶——这些细节骗不了人。但梦里他手背的老年斑触感那么真实，连批评我熬夜时皱眉头的样子都分毫不差。
对话内容很日常
没有预想中的托梦嘱托，父亲只是抱怨社区新来的理发师总把他鬓角剪缺一块，叮嘱我记得给阳台的三角梅换土。最震撼的是他突然说："你手机屏裂了也不修？"醒来发现锁屏真有道裂痕——那是我在他走后第七天摔的，从没人提起过。
大脑在偷偷疗伤
心理学家说这种梦是潜意识搭的戏台，记忆碎片会自己串成连续剧。就像小时候父亲用自行车载我，现在我的大脑正用同样的方式，载着那些未被好好道别的遗憾慢慢骑行。那些没说出口的"对不起"和"谢谢你"，在梦里变成了温热的橘子瓣。
活着的形式不同
现在路过粮油店闻到麻油香，还是会下意识摸手机想给他带一瓶。这种条件反射般的想念，或许就是另一种形态的活着。就像他总说"茶凉了也能解渴"，死亡只是让存在换了容器，从陶瓷杯变成了清晨的雾气。
我在旧相册里发现张纸条，是父亲中风前歪斜的字迹："梦见你爷爷说地下室漏水，记得去看看。"当时只觉得荒唐，现在突然懂了——有些对话本就不需要唯物主义的批准，就像春风每年都替故人抚摸新生的柳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