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头的木雕上盘着两条龙，一左一右，龙须交缠。奶奶总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，夜里翻身时，偶尔能听见龙鳞摩擦的沙沙声。可这床睡得人心里发毛——村里流传着"一张床上两条龙，不守寡就受穷"的老话，谁家摆了这床，不是寡妇熬灯油，就是汉子跑断腿也攒不下银钱。
老话有深意
这说法听着迷信，细想却藏着道理。两条龙争一颗珠是戏文里的桥段，真要挤在一张床上，哪能太平？旧时夫妻若都强势，日子就像两匹马拉车往不同方向奔——要么缰绳扯断各奔东西，要么原地打转耗尽力气。我表姨奶奶当年陪嫁了这龙床，过门三天就和公婆拍桌子，五年后守了寡，街坊都说"龙床克夫"，其实是她丈夫受不了日夜争吵，跑去南洋再没回来。
穷在相处
对门李叔家也信邪，把龙床劈了当柴烧，结果夫妻俩照样天天为卖豆腐该不该赊账吵得鸡飞狗跳。可见关键不在床，而在床上的人。就像两条龙非得盘在同一个窝里，你嫌我压你爪子，我怪你挡了风口，光顾着较劲，哪还有心思合伙过日子？村东头老赵夫妻守着龙床过得红火，问起秘诀，赵婶笑着指指灶台："两条龙不能都张嘴等食，得一条盘梁守家，一条出海寻食。"
化龙为舟
现在城里人倒喜欢买仿古龙床当婚床，小夫妻躺在上面刷手机，龙爪子成了挂衣服的钩子。时代变了，老话也得新解——两条龙若能像正月里舞龙那样首尾相顾，你抬头时我低头，你前进时我护后，这床反而成了同心协力的见证。隔壁阿娟离婚时没要车房，唯独带走龙床："以前觉得是这床害我，现在明白了，是我们自己活成了斗气的龙。"
龙床还在老屋搁着，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龙眼上，像是眨了眨眼。或许老物件从来不会克人，人才是最擅长给自己画牢的困兽。两条龙若能共戏一颗珠，大概比独守空山更有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