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，我做了个特别清晰的梦——灰蒙蒙的雾气里，有尊白玉雕的观音像静静立在莲花台上，衣裙的褶皱像被风吹过似的微微飘动。我不由自主就跪下来，额头贴地时，冰凉的石板激得我一哆嗦，可心里却莫名其妙踏实得很。
跪下去的瞬间
膝盖刚碰到地面，忽然发现周围变亮了。不是太阳光，倒像夏天清晨五点半那种青白色，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。观音的脸模模糊糊的，可眉眼间的慈悲劲儿直往人心里钻。我脑子里闪过上个月在菜市场，有个老太太塑料袋破了，橙子滚得满地都是，当时我蹲着帮她捡了老半天。
衣袖擦过手背
正要低头，忽然瞥见观音的袖子边儿扫过我手背。不是石头冷硬的触感，竟带着点晒过被子暖烘烘的温度。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，外婆用浸了温水的老粗布给我擦手心，那种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人鼻子发酸。抬头再看，菩萨唇角好像往上扬了扬，也可能只是光影晃动。
听见铃铛响
隐约有叮叮当当的声音，特别像老家庙檐角挂的铜铃。这时候才注意到观音脚边蹲着只杂毛狸花猫，正用后爪挠耳朵。这场景莫名熟悉——去年台风天，我在小区车库见过类似的流浪猫，当时把伞留给它挡雨，自己淋着跑回家的。
膝盖不疼了
青石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晒得蓬松的麦秸秆，跪着像陷进棉花堆。突然明白过来，这大概是去年帮邻居李婶收麦子，她硬塞给我那捆当坐垫的秸秆。当时还嫌占地方，现在隔着梦境却闻见阳光晒透的干草香。
眼角瞥见布袋
观音左手拎着的布袋突然鼓动两下，掉出个黄澄澄的橙子，骨碌碌滚到我腿边。皮上还带着两片嫩叶，跟我帮老太太捡的那筐橙子一模一样。伸手去够的工夫，听见很轻的叹气声，像是雨天路过幼儿园，听见小孩子打不开零食包装的那种着急。
醒来手心发热
被闹铃惊醒时，发现双手合十贴着胸口。窗外环卫工正在扫街，竹枝梢划过沥青路面的声音格外清晰。摸过手机看到凌晨三点，小区业主群弹出一条消息：16栋有个老太太的轮椅电池没电了，问谁家有应急充电宝。我腾地坐起来，抽屉里那个橙色的可不正好能用？
拖鞋踩过冰凉的地砖，突然想起梦里那个没捡到的橙子。现在琢磨，菩萨大概早把答案捏成各种形状，悄悄塞进我们生活里了——可能是晒麦子的好天气，可能是流浪猫抖落的雨滴，甚至是凌晨三点亮起的手机屏幕。